好不容易肝出来,改了好多遍,总算把大佬救出来了。
复健得不成功,下一章把前几章的线索总结总结。
看在我在高铁上发文,要爱我不要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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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八 劫人
离坪府八十里地的桃源镇上的悦来客栈里住进了一家大户人家,一名男主人带着丫鬟约莫有十余人,跟了四名家丁并一名车夫。
这家人进驻桃源镇时便引起轰动,倒不是丫鬟的数量,而是这些个丫鬟打扮的姑娘们个个花容月貌,比镇上月兰阁里的头牌都要美上三分。
桃源镇的百姓议论纷纷之时,有另一家人住进了悦来客栈。比起那大户人家的势头,这家人格外低调,仅一个丫鬟一个婆子并一个赶车的车夫陪着个年轻妇人。
这妇人身量高挑,大约是有孕在身,比一般女子壮实,行走坐卧皆是由那婆子搀扶。
入夜,丫鬟端着一碗浓黑如墨的药汁推门进屋,毕恭毕敬地对着坐在外间软榻上摇着罗扇的婆子说道,“何姥姥,药好了。”
被称为“何姥姥”的婆子将罗扇收起,接过药碗,压低声音问道,“跟着梅兰竹菊的有几个人,搞清楚了吗?”
丫鬟低声答道,“一共四名,俩俩为一组。”
何姥姥不由便有些恼怒,“那几个人从什么时候开始跟的?为何现在才发现!”
“是从青龙峡开始跟的。”
“青龙峡?”何姥姥拧眉沉思,“那是七十六寨的地盘吧。”
“是。梅兰竹菊那时尚在暗处,发现了这几人一路跟着,便立即现身明处。”
“那几人有何反应?”
“并无任何反应,所以芙蓉怀疑,也许他们跟的并不是咱们。”
“不是咱们还能是谁?”
“这才是芙蓉担心的。若这几人跟的是旁人,那就说明还有人跟着,然而咱们却一无所知……”
“你是说有个人跟着咱们,却没有一个人发现?”何姥姥冷笑,“咱们人手明明暗暗加起来也有三十几人,你说我们这三十几人还发现不了一个跟踪的?你是在质疑我,还是在质疑谷主拨过来的人?嗯?”
“芙蓉不敢。只是咱们的人自白虎镇后便跟丢了青瓷,前段日子又有人说在坪府看到他……”
“那不是更好?坪府与咱们可是两个方向。”
“那青瓷向来狡猾,怎会轻易叫人看出行径,若是他故意放出来的风声……”
“那就让梅兰竹菊查清楚,那帮是不是青瓷的人。哼,我何姥姥闯江湖那么久,还能怕他一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何况就算是青瓷,哼,他也认不出如今的这个人。”何姥姥便房间里瞥了一眼,“梅兰竹菊手里的假的拖住他们,你再安排人手来个瓮中捉鳖,到时候也好瞧瞧,连神捕门都没发现,他们究竟是从哪里来的消息!”何姥姥挑着眉毛看了眼芙蓉,“说不定还能抓个内鬼出来。”
“姥姥,梅兰竹菊都是从谷里一块儿出来的姐妹,她们手下的那些更是不晓得咱们此行的任务……”
“那你说,这消息怎么漏出去的!”
芙蓉不语,扭头往房间方向看了一眼。
何姥姥哈哈大笑,“芙蓉啊芙蓉,你也太小看千面郎君下的药了。姓明的现在手无缚鸡之力,还能传出什么消息去。行了,别疑神疑鬼了,赶紧把事情安排下去。我告诉你,我可不管你是谁跟前的红人,眼下你是听命于我,别想着暗处做什么小动作!”
芙蓉心里再是不赞同,脸上还是露出恭敬的神情。见她关门离开后,何姥姥才不屑地哼了一声,端了药碗进屋去。
里屋便是那夫人居所。一盏油灯拢得房间幽暗,夫人闭着双眸平躺在床上,看起来安详平静。何姥姥走近床头,在那妇人身上几处昏睡要穴点了几下,便见妇人徐徐睁开了眼睛。
妇人生了一副温柔的模样,然而当他将双目睁开时,那一对漆黑瞳仁却仿如寒潭深渊,看得人遍体生寒。何姥姥纵横江湖多年,此刻也觉得自己背心蒸腾出一阵一阵凉意。
她不得不提高声音,“明大少爷若乖乖喝进去,也少些折磨。”
“难道你觉得如今我还有其他选择?”虽是妇人模样,微启的朱唇里发出的却真真实实是明楼的声音。明楼并不扭捏,取了药碗端起来一口便喝了下去,起身便要解裙子。
“你做什么?“何姥姥叫道。
明楼指了指一旁的马桶,似笑非笑,“怎么,还想观摩。”
“谁想看!”何姥姥又急又怒,端了药碗便往外走,一边走一边骂,“别给我耍花样!”又对外叫道,“阿星,进来看着!”
阿星是个哑巴,络腮胡,刀疤脸。他有点儿驼背,又有点儿跛脚,常年低着头。何姥姥当时挑中他时,便是因为他是个哑巴。
“阿星”低着头,跛着脚走进屋子,关门,悄悄将木栓栓上,然后,抬起头,露出了一双圆溜溜的像小鹿一般的眼睛。
明楼望着那双圆眼睛,双眸立即便亮了——明诚!
明诚上下打量明楼,笑着指了指马桶。
明楼瞪了瞪,一张面目粉嫩雪白,唯有将七情六欲全搬上一双桃花眼里。
明楼的眼睛生的极好,原本长在男人脸上端的是正气盎然,此时与秀鼻樱唇相配,又叫人无端端想起顾盼生辉这四个字。
明诚忽然觉得,明楼这幅模样也是极好。
明楼无奈虚指了下明诚,唇语说道,“你小子等着。”
明诚歪了歪头,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无赖模样。
便是明楼功夫未失,也不会怎么样。此时他也只是笑笑,掀开马桶盖,背对身,脱去长裙——放水声很快便传了出来。
明楼纾解之后抬了抬眸,却见刚才还在几步远的人无声无息便到了跟前,忙将裙子提了上来,“你你你……”
双唇忽然被温热的手掌覆住,耳畔吹过湿热的气息,他甚至感觉到了那人温软的唇擦过了自己的耳垂,传递进来的气声低沉,或许是明楼此刻多了几许别的情绪,明楼只觉心跳如鼓,好半天才分辨出那人简短的音节里传达出的是“别说话”这三个字。
明诚左手抓过明楼的右手,修长的右手食指伸出,细长的指尖带着一点刚长出来的圆润指甲,轻柔地戳着明楼掌心。掌心仿佛忽然便有了温度,那如羽毛一般的触感催生出细细麻麻的瘙痒,从掌心烫进去。
明楼心跳如浸入沸水,视线不由自主便凝在了明诚的侧脸上——下颌刻意粘贴的络腮胡,眼角上故意弄出来的刀疤——再多的伪装也遮不住明诚古雕刻画的容貌。他不但有这世上最合他眼缘的容貌,还有与他相通的灵魂,能从繁复的信号中看懂他的留言——那只是几个磨棱两可的记号,他自己都不期待能有人看懂。然而明诚追过来了,并且一眼就认出了自己——纵然面目全非,连性别都做了伪装。这世上恐怕也没有人能如明诚,明楼心情激荡,只想要将那只在自己掌心写写画画的手捉住握紧,塞到自己的心里去。
手肘被撞了撞,明楼才回过神来,发觉明诚已经写完,自己却连他写了什么都不清楚。头一次因美色误事,明楼觉得赧然,不料一抬眼瞧见明诚那一双如星如珠的眼眸,心跳又是一阵不稳。
明诚不晓得明楼心里头已经转过了好几个弯,拿眼神示意他,又朝门口指了指。
门外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是去而复返的芙蓉。明诚耳力甚佳,一边听一边写给明楼,“梅兰竹菊与人打起来了。”
明楼见他一副计谋得逞的小表情实在可爱,忍不住弹了一下他的头,无声问他,“你安排的?”
明诚笑而不语,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不一会儿,便听见何姥姥不耐烦的拍门声。
明诚与明楼对视一眼,同时点了下头。
明楼快速上床,明诚则将背弓起,挺拔的青年很快又变作伛偻的“阿星”。开门之后,前院里矜持的打斗声果然顺着风飘了过来,明诚微不可见地将络腮胡底下的嘴角翘了一下。
何姥姥一边往内屋走一边吩咐,“出去备车,立即上路!”
明诚将头压得更低,脚下后退,作出一副要退出门去的模样,手却悄无声息地抬起。
明楼清清楚楚看见了那一只手,快如闪电。
空气带动的是手刀落下的狠厉气势,然而撞在何姥姥脖颈肉上却无半点声音。明诚眼明手快接过何姥姥,
挑起一边的眉毛示意明楼。
明诚将何姥姥塞进被子里,又帮明楼撕面皮。
“其实还挺好看的。”明诚一边撕一边叹息。
“嘿,你小子。”
“要是你是女的,我就把你娶了。”明诚手下忽然发力,只听“撕拉”一声,面皮带着明楼脸上一层细小的绒毛被扯了下来。
应是有女子出嫁前开脸的效果,明楼却丝毫不觉得疼,他转过脸,定定看着他,“你刚才说什么?”
“挺好看的。”明诚眨着大眼无辜说道。
“下一句。”
明诚笑眯了眼,“要是你是女的,我就把你娶了。”他歪着头,“这张面皮做得真不错,与你的骨骼完全贴合,若你是女的,大概就这模样。怎么,你当真了?”
“你希望我当真?”明楼亦是勾着嘴角反问。
“随你。”明诚翻了个白眼,继续去观赏面皮。
明楼心里头没由来失落,勉强笑道,“能被你看出来的易容,也不怎么样!”
“你以为我是怎么看出来。”明诚眉眼弯弯地打量明楼的肚子。
“嘿,你这小子!”明楼气笑不得地朝他指了指。
“又不是说你的肚子。”明诚盒盒笑道,“妇人哪有像你这么高的!”
明楼自知被戏弄,却只是无奈又宠溺地笑笑。
明诚却收敛了调笑,凝视他,语气也变得严肃,“万一我没找过来,或者没看懂,或者相信你是主谋直接不打算找你,你打算怎么办?”
“没有万一!”明楼双目凝视他,说得笃定,“阿诚,你信我是凶手吗?”
气声近在耳畔,明楼不知何时贴到了他的身边,体温在空气里互相传递,不断地飙升,分明是秋季,明诚却觉出夏季的闷热,他往旁侧拉开点儿距离,朝明楼挑了一下眉,“说不定,我是带着李熏然来抓你的,说不定,现在跟梅兰竹菊打起来的,就是神捕门的人。”
“若是神捕门,想来应是正面冲突,也用不着你装成车夫。”
“你倒是自信。”明诚轻笑。
“不是自信,而是,信你。”明楼说道,双目如同磁石。
油灯的灯光朦胧昏暗,周围的摆设在这一片昏暗里隐去颜色,唯有明楼的这一双黑眸如两颗褶褶闪光的黑珍珠,叫明诚不由地沉溺。
明诚扭过头,露出的耳尖儿似乎发红,却又被掩进黄光里,“我知道了,走吧。”
“怎么走?”
“驴车太慢,当然是马。”
只有一匹马。
两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坐在马背上总是有些拥挤。
“只有一匹马,跑不了多久。”明楼别扭地扭了扭腰。
腰间抓着的手忽然就紧了一下,“别动,你是想把我挤下去吧!”
背后传来的抱怨叫明楼心情大好,“谁让你只偷一匹马!”
“跟你说了,不是偷!”明诚急道,“这一匹老马,我可是按着市场价留的银子!要不是没其他的选择,送我我都不要。”话音才落,便听见马“嘶——”一声长鸣,后蹄猛地一蹬,惊得明诚忙抱紧明楼的腰,叫道,“这马什么毛病!”
骑在前头的明楼忙安抚马头,说道,“谁让你说它!”
“它能听懂?”
“万物有灵。”明楼趁机抓住他环在自己腰上的手,“你可得抱紧我了,万一掉下去了,可不是我挤下去的,那是马给你蹬下去的!”
“你!”
“谁让你堂堂青瓷不会骑马!”
“马多贵!你以为谁都像你明大少爷。”明诚嗤之以鼻。
“没有明大少爷。”明楼沉声道。
忽然便安静下来了,空气流动过耳边,送过来沉重的喘息。
“那,以后我叫你大哥吧。”明诚忽然说。
“什么?”
“你也姓明,我也姓明,以后也没有明大少爷了,那么,你就是我大哥。”明诚说道。
明楼怔了一会儿,胸里头一团热气涌上来,蒸得眼眶灼热潮湿,“好呀,你叫我大哥,我就是你大哥!”
“大哥!”明诚立马叫道。
明楼只觉得世上所有的声音都不如这一声“大哥”来的动听,即便是裹了毒的蜜,他也甘之如饴!
两人闲聊一阵,明楼又问,“那几个人你从哪里找来的?”
“你说他们?七十六寨的。”
“你找七十六寨的人帮忙?”
“哪能呀!谁让他们跟踪我,总要付点儿代价。”
“难道不是你故意让他们跟踪?”
“唉,看破不说破!”明诚叫道,“梁仲春那个家伙要是知道我是来找你,哪可能心甘情愿来帮我。”
“所以,你就故意引他来跟踪你,又让何姥姥他们以为他们跟踪的是她们。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只让七十六寨的人能跟踪到你,而何姥姥却没发现你。”
明诚得意道,“秘密!这可是我吃饭的本事。”
“我是你大哥,以后还怕饿着你?”
“可是我这个大哥现在可得靠我吃饭呢。”
“嘿……不过你是什么时候扮成阿星的?”
“就在刚才。我可是观察了阿星好久才能把何姥姥给骗过去。”
“不过她们现在大概已经发现真相了吧。”
“所以,追的人来了。”说话间,他忽然一个鹞子翻身,稳稳落到地上,“用暗器可不是好习惯。”
“偷人也不是好习惯。”芙蓉说道,从石头后现身出来。
“我是光明正大地接我大哥。”明诚回头看了一眼坐在马上的明楼,对他极快地对了个笑容。
“那也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把你大哥接回去啦了。”话音未落,芙蓉冲了过来。
是最直接的招式,一柄长刀径直往明诚头顶劈过来。
明诚身子一矮,从刀底下转了出去,却又将胸口空门露出来。
那一刀还有后招,刀头一拐,朝明诚空门追了过去。
若是剑,只怕此刻便要当胸穿过了,好在是刀。明诚往后落腰,一剂翩若惊鸿,鼻尖贴着刀刃划过去,看得明楼一阵心惊胆战。
说时迟那时快,也不知明诚耍了什么招数,已经转到了芙蓉身侧,双手扣着芙蓉腰侧便过去了。
芙蓉却也不是好对付,忽然将身子扭成蛇状,从明诚手心避开。
两人拆了十来招,仿佛对彼此套路很是熟悉,招招都是向着对方空门弱点打过去,又能招招化解。
若非明楼深信明诚,都要相信两人师出同门,此时正在上演一场苦肉戏。
好在明诚招式里融合了太极,又学了些杂拳,再加上内力高出芙蓉好几重,两人打了约莫一个时辰,明诚忽然发力,一记空手多刃硬生生将芙蓉手腕掰折,夺下长刀,转身便横在了芙蓉脖颈上。
“你说,我有没有这个本事?”明诚冷笑。
“你这功夫到底跟谁学的?”
“你想知道?”明诚贴着她的耳朵,“我还想知道呢!说,你到底从哪里来的?为什么要抓明楼?日月阁的案子同你们有什么关系!”
“你以为我会告诉你?”
“你觉得你可以选择?”明诚一边说一边慢慢将刀往脖颈贴过去,刀刃锋利冰冷,贴着皮肉,将寒气也一层一层递了进去。
芙蓉笑得妩媚,“我当然可以选择。可是青瓷,你选不了。你选不了你的师傅,也选不了你的人生。”
“你知道我的师傅!”明诚大惊失色。
“我当然知道。”芙蓉说道,笑得冰冷,“我没想到他还活着,收了个徒弟。”
“他是谁?”
“你不知道他是谁?为什么不自己去问他?哦,难不成他终于死了?”芙蓉哈哈大笑,“背叛师门的果然都不得好死!”
明诚气得全身都在发抖。明楼看得心急,叫道,“阿诚。”
芙蓉露出诡异的微笑,忽然往刀刃上撞过去。刀刃碾过皮肉,所过处筋裂骨断。
血喷了出来,溅到了明诚的身上脸上。明诚站在血泊里,如同厉鬼,露出一对阴冷的眼眸。
明楼搂住明诚,轻声在他耳边呢喃,“阿诚。我在这里,我陪着你。”
明诚动了动唇。
“你说什么?”
“东瀛人。”明诚说道。
明楼放开明诚看他。
明诚抬起头,一双眼褶褶生辉,“这柄刀是东瀛刀,芙蓉是东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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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有BUG,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