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诚向哨】羁绊(中)

非常抱歉,这篇卡了好久,没想到还是卡,先放出一段,接下来我得想想怎么编下去了。忽然觉得上中下也未必能说完我想说的。。。非常苦恼。

最重要的说明:年代不考。

第二重要说明:为了满足大哥站在阳光下的愿望,本文中大哥是红色资本家,一个活在阳光下的爱国人士。

第三重要说明:明镜——哨兵,明台——哨兵,南田洋子——哨兵,梁仲春——哨兵;明诚——向导,王天风——向导;明楼——常人。

(向导和常人是多么珍贵呀!)

第四重要说明:向导哨兵结合热的时候也是有独特的常人闻不到的特殊气味的。

本篇向哨涉及不多。

上篇指路:羁绊(上)

羁绊(中)

8, 

新元三十九年,上海沦陷。明楼归国三年,与明诚分别五年,距离明诚失联的日子是两年零二十三天。

明楼记得清楚,两年前的那天,他接到明诚的最后一封来信。彼时,大半国土被东洋侵占,北方易主。几乎所有已分化将分化的向导哨兵都受征入伍,原本就在部队的明台与明诚更是直接被派往前线。

明诚来信向来报喜不报忧,所以当紧随而来的殉国消息传来之时,明楼几乎是瞬间晕厥。

空气里还留着香水的味道,是明诚调的香水。明楼朝空中喷洒,闭着眼睛微扬起下巴轻扇鼻翼,将空气里残留的香水微分子吸进鼻尖——那是阿诚的味道。

“大哥,味道怎么样?”

“雪松木棉硝烟,尾调是田野。”

“你想到了什么?”

“树林旁湖畔边,怎么忽然想到调这个香。”

“这就是我的味道,大哥喜欢吗?”

“喜欢,当然喜欢。”明楼蠕动着双唇,睁开眼,少年如昔,睁着一双明亮如星辰的眼,可伸出的手却只摸到虚空。明楼捂住双眼,眼底积蓄的湿气被掌心的热气蒸发,再睁开眼,他又是一副深沉的模样。他抚摸着瓶底刻着的“比翼双飞”的字,将仅余四分之一的香水小心收紧抽屉,用钥匙锁好,关掉落地灯,将自己放进床里。

客厅的落地钟打过三声钟鸣,可他并无睡意,睁着一双眼盯着被浓黑裹住的惨白天花板。他已经度过无数这样辗转反侧的夜,还要继续度过更多无眠的夜,他并不觉得难过,只有这样寂静的夜,才能让他放下面具,一遍一遍回忆那个温润如玉的少年。

可这一夜并不静。窗外先是传来犬吠,紧接着,是悉悉索索的声音,若非明楼天生一副好耳力,大约是要错过。

明楼披衣下床,打开房门。

明楼的房间正对客厅,客厅连着玄关,玄关处有人。

明楼“啪”一声便将玄关灯打开,来人无所遁形,大约是被灯光刺激,眼睛呈现不自然紧闭的状态。

明楼吃了一惊,叫道,“明台,你怎么……”话音未落,被几步蹿过来的明台紧张地捂住嘴。

门外传来声响,有人在叫院门,紧接着便是门房的交谈。

明楼看了眼明台,示意他往自己房间去。

阿香被敲门声惊醒,开门引巡逻队进来。

带队的是76号的梁仲春,阿香在报纸上见过照片,杵着一根拐杖,张嘴一口黄牙。阿香记得老一辈说起汉奸咬牙切齿的形容——贼眉鼠眼。嗯,眼睛比照片看起来更小。

明楼这才出了房门,一副被扰清梦不耐烦的模样,打着哈欠不满地问,“梁处长夜闯寒舍,所为何事?”

 “原田大佐被杀,有人瞧见凶手往这边来……”

“梁处长的意思,明某包藏凶手?”明楼打断他,斜睨着他,漆黑眼眸深不见底,无端端叫人想起毒蛇的信子。

梁仲春忽然便想了起来,眼前的这位刚过而立,却在短短三年内将明氏版图扩展海外,成为现下上海最大财团。而在最新一届工商总会选举上,明楼当仁不让当选会长。如此履历,气势自然不小,更遑论小道消息:明楼跟青帮太子拜过把子,掌管青帮四个码头的生意,乃是青帮幕后长老。梁仲春不自觉两鬓冒汗,弓起后背,小心翼翼在脸上摆出个套近乎的笑,“明会长见谅,我这也是,也是上头的意思。”

“上头?”明楼冷笑,“你哪个上头,让他自己跟我说。”

梁仲春想了想自个儿的上头,缩了缩脖颈,讪笑道,“误会误会,明会长怎么会跟凶手有关系。”他持拐杖点了点最前头的保安队队长,“跟明会长道歉!”

“可是……”

“嗯?”

梁仲春将眼睛一瞪,那人立刻怂得缩脖子,连连向明楼弯腰低头,“我,我看错了。”

9, 

明楼进门,见明台正要跳窗,骂道,“大姐都没见,又要去哪?”

明台一脚踏在窗台上,一脚挂在窗沿,摸了摸脑袋,“那个带队的是个哨兵,他肯定已经感觉到我了,我不能给家里添麻烦了。”

“你已经添麻烦了。”明楼瞪他,“你是不是准备出去让他人赃并获再来抓我进去。他们东洋人正要找我的错,你就上赶着给他送错去!”

“可是……”

“他们现在还等着跟我做生意,不敢动我。”

明台歪头想了想,从窗台上跳下来,嬉皮笑脸,“还是大哥说得对。”

明楼“哼”了一声,手边抓了个硬壳拉丁文《神曲》,朝着明台就扔了过去。

明台脑袋一歪,伸手将书接过来,“大哥,咱们兄弟俩两年没见,你见面就要害我!”

“我还没问你呢,怎么突然回来了?之前我让你查的事情有眉目吗?”

说到此事,明台立即严肃脸色,“大哥,你为什么坚持认为阿诚哥没死?”

明台的这个问题,把明楼问倒了。

为什么?是直觉吗?还是心里头那么一点点的希望?他不愿意相信,那个会在早晨叫醒自己给自己煎溏心蛋为自己调香作画的少年,那个会睁着一双仿佛含着漫天星光的眼睛轻轻喊自己哥哥的少年,就这么在自己的生命中消失。他那么强烈地渴望着,渴望还能握一握他的手,亲一亲他柔软的发梢,哪怕自己永远都只能站在大哥的位置。

明楼的眼睫微垂,有那么一瞬,明台似乎看见了自家大哥眼睛里的水光。

“他从来没有入梦。”明楼轻声说。

明台只想扶额,可从小被教训的经历让他不敢把“你在开玩笑吗”挂在脸上。

明楼已经重新抬起头,“是不是查到了什么?”

“有人说在上海见过阿诚哥。”

明楼倏然睁大眼。

“阿诚哥可能已经叛变,我是来清除他的。”

10, 

清除行动,执行人:毒蝎。

毒蝎化妆成服务生混在海军俱乐部的后勤里。

毒蝎身材高挑,眉目出众,此时抹上黑粉,剃掉眉毛,加深唇沟,隐在一众出色样貌的服务生中,倒也不是特别出挑。

明楼一进门便瞧见了给人端茶倒酒的毒蝎。

毒蝎伛偻着腰,若非生活多年,明楼怎能相信这个对着人前倨后恭的人会是当年人称上海小霸王的明家小少爷明台。

战争叫人改变,褪去青涩的外衣,硝烟和血混进每一个人的身体骨血,或者奋起、或者妥协,谁也不能躲避一隅安然度日。明楼不由便想起记忆中会弹琴作画调香的如玉少年,他也是因为这战争改变然后消失不见。

 

记忆中的人忽然与现实重叠是叫人震惊的,尤其当这个人带上圆滑的笑容。他就这样猝不及防地出现在海军俱乐部的门口。

灯光从头顶打下来,四周虚幻得如同白雾,明楼的眼睛由瞪圆、细眯再到恢复往常的深不可测,仅仅只隔了5秒,在他心里却仿佛度过一世。

那人穿着挺阔的制服,长腿细腰,仿佛还是记忆中抽条的少年,长裤时不时贴着腿根绷出来的肌肉却又蕴藏了成年人经年累月锻炼后的线条,那一种比以往更性感更诱惑的线条。

他的身边挽着的是特高课最高长官——南田洋子。

南田洋子梳着齐额的留海,长发在后脑完成一个髻,难得脱下军装换上了长裙。明楼与南田洋子接触过几次,印象中是个冷硬强悍的女人,如今却巧笑嫣兮小鸟依人。

明楼觉得自己的手指戳着掌心快戳出血洞,面上却不动声色。

明台适时送上一杯酒,贴着他的耳边说,“是阿诚哥。”

酒精入喉,如毒药。

拐杖敲在地上,梁仲春咧着一口黄牙,眼光直直看向那人,“呵呵,这招宣示主权倒是有意思,也不知道阿诚兄弟接不接受。”

“你认识?”明楼倏然回头。

梁仲春双眼放光,一脸的向往,“新政府谁不认识阿诚兄弟。”

“他什么时候入的新政府?”

“两年前吧。”梁仲春凑过去,“听说是转变者。明先生不关心新政府事务,大概不晓得,这阿诚兄弟可是新政府的红人。”

明楼懊恼,两年,多少次机会,他为什么要一次次推拒邀请,那么他是不是可以早点见到这个人。不,不对,现在的重点是明台要清除阿诚。

明楼心下一惊,便要去找明台。

明台隐入人群,只留了一个弓着背的背影。

不能让明台动手!不论阿诚是不是叛国,他都不能让明台动手!

明楼打定主意,将酒杯放下大踏步往场中央走过去。

明诚正拥着南田洋子跳舞,舞姿还是当年在巴黎时明楼手把手教的。明诚跳得最好的是探戈。每逢圣诞,在榭寄生下,明诚便会放上舞曲,将明楼从沙发上拉起来。探戈讲究力量、节奏,你退我进,互相试探。那时候,他的腰还在自己的掌心,他的眉眼就在自己眉眼前,吐息之间都是他的味道,嘴唇就在1公分以外,贴近拉远,不经意的对视,是对方眼中自己的凝视。也是在那个时候,明楼在那如明镜的双眼里看到了自己隐秘的心思。

耳畔忽然就变成了常听的探戈舞曲,激烈地、狂放地、热情地……是自己对明诚隐藏了多年的情感,他忽然伸手抓住了明诚的胳膊,“阿诚!”

忽然安静,或许是明楼躁动不安的心得到的安静,在他抓到明诚胳膊的时候。

一枚子弹从二楼射下来。

南田身为哨兵,五感超于常人,第一时间感受到,立即往前推开明诚,子弹擦着明诚的脸飞过去。

第二枪,是对着顶灯,“砰“地一声,顶灯直直朝明诚砸下来,明诚拉着明楼就地一滚,将明楼压到了地上,雪豹随即从明诚精神壁垒里蹿出去,很快便跳上了二楼。

枪声响起来时,南田洋子一面目送自己的精神体秋田冲上二楼,一面用日语指挥,“在那,别让他跑了!”迅速便有警卫从门外奔进来。海军俱乐部正在召开的是“东亚共荣商会启动舞会”,邀请了政界商界各色代表,都是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常人并衣香鬓影的名媛,此刻被枪声一吓,花容尽失,歇斯底里地惊呼此起彼伏。

明楼却听不见看不见。

青年就在眼前,壁灯五彩的灯光在青年的后背渲染成霓虹,那一双漆黑澄澈的眼映着流光如同一匹光滑的黑色缎面。

圆舞曲在耳边徐缓柔转,尖叫声和枪声隐入九霄之外,明楼仿佛在看一场从过去到现在的默片,在这混乱吵杂中,将自己与这个青年的过往十余年看了个遍。

只是一瞬,却仿佛过了一世!

“你的皮带断了,我的房间里还有一条,需要换吗?”明诚问。

明楼忽然想起了明台,战争开始之前,每年他都会送一条皮带给明台,他出的钱,明诚选的款式。

明楼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提着裤子问,“你住这里?”

 

明诚在海军俱乐部常年开一间房,303室。

明楼是被警卫带上去的,下来时果然换了一条崭新皮带。

明诚坐在一旁接受医生的检查,擦伤,不严重,酒精消毒后用了纱布包扎,半边脸都肿了起来。

海军俱乐部已经戒严。

“阿诚,你什么时候回上海的?”明楼走过来,居高临下地看坐着的看似无辜的青年。

明诚抬起眼,嘴角一勾,似笑非笑,“大哥心中已有答案。”

明楼眉头紧抿,“为什么不回家?”

“我是新政府特聘向导学院首席向导。公职在身,望大哥见谅。”

“你真的……”

“诚如所见。”明诚垂下眼睑,“让大哥失望。”

明楼紧抿嘴唇,却听耳边响起脚步。南田洋子不知何时换上了军装,严肃地走过来,“阿诚君。”

明诚站起来,朝明楼点了点头,“大哥,失陪。“

“阿诚。”明楼抓住明诚的手,“跟我回家!”

明诚回头看他,笑了笑,“大哥,已经戒严。现在你也出不去。谁都出不去!”

明楼忽然说不出话来,可他也知道,不能放手,于是便固执地攥着明诚的手腕。

明诚的视线扫过自己手腕上明楼的手指,眼皮抬了抬,没有说话。

“明会长,这是何意。”南田洋子走过来,瞟了一眼明楼的手。

“阿诚是我二弟。”

“感谢明会长,教导出阿诚君如此优秀的人才。”南田洋子看起来并不惊讶,挑了挑眉,“不过,阿诚君现在也是新政府重要的官员,现在,新政府和特高课需要阿诚君配合。明会长,就算你是阿诚君的大哥,也不好阻止阿诚君的工作。”

“这算什么工作!”明楼怒道,“阿诚没有这样的工作。”

话音才落,南田周围的卫兵便举枪相迎。

南田笑盈盈地凑过去,“明会长,阿诚君有没有这样的工作,可不是你说了算。”

“阿诚吃我明家的米,喝我明家的水,在我明家长大,他的事,我说了算。”

“是吗?”南田冷哼,眼风扫过明诚低垂的眉眼,“我听闻明会长当年在十几个孩子里挑中了阿诚君……”

“南田科长!”明诚忽然出声打断,眼睛里是不容置疑的冷光,“请给我一分钟。”

南田洋子哼了一声,转过身去。

“大哥,我已经长大,我自己的事情,自己决定!”

明诚由始至终,都没看明楼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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